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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不知道秋天也會有寒冷的感覺。
無預期地,我全身感到一種刺骨的疼痛。作為女人,我應該慶幸自己有了一個孩子,可我沒有資格享受做母親的喜悅,在有能力為他(她)營造一個家之前,我只能是一個兇手!我想一個人躲在暗處瘋狂地嚎啕大哭,可我又不得不走在灑滿陽光的街道上,因為我要趕去參加宋徉的婚禮。
上周五的早上,我還是一個自信的女人。我通過E-mail告訴鄰桌的宋徉:我們有了一個孩子,我們結婚吧!我滿心歡喜地等待他的驚訝,卻只看到一張蒼白的臉和一大段沉默的空氣。我無心工作,卻又不能咄咄逼問。因為我和宋徉約法三章:我用3年的地下戀情換他的一紙婚約。我們在同一公司里工作了兩年,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兩年,我們的愛情也天衣無縫地包裹了兩年。我們彼此在同事面前回避談到對方,卻在暗地里為對方打探消息。
這是一家日本人開的廣告公司,我和宋徉同時被錄用的那天早上,我們一見鐘情。我的工作經驗使我獲得了客戶經理的職位,有過多次跳槽經歷的宋徉卻必須從策劃部門實習生從頭做起。我曾經勸他不要這么委屈自己,宋徉說發展前景可觀,只要我不嫌棄,他不介意。于是,約法三章是我對他上進心的回報。他在和我耳鬢廝磨的時間里,更多的是聊公司的事情,聊某個大客戶的愛好,聊策劃方案。所以,宋徉的策劃連連被選中,漸漸成了日本人眼里的廣告天才,加薪、晉職。
在誰陪董事長女兒拍公司廣告片問題上,我和總經理產生了爭執。他極力推薦我,我卻認為宋徉更合適。我知道這是很好的機會,如果山田小姐能在她父親面前說句話,宋徉提升總經理指日可待,我結婚的心愿也可提前實現。我直接給山田先生發了E-MAIL,終于讓宋徉榮當此任。
宋徉陪著山田小姐轉遍了中國的大江南北,以拍片子為由玩了3個月。宋徉每到一處都會打電話向我匯報進展情況,山田小姐似乎是個很好相處的人,不到一個月已代表她父親邀請宋徉到日本開年會了。宋徉輕輕說了句:謝謝,我愛你!
直到快下班的時候,我才收到宋徉的E-mail。他寫了無數個“對不起”,他不能和我結婚,因為他必須娶山田小姐,她也懷了宋徉的孩子,為了不讓她父親知道,必須舉行一見鐘情式的閃電婚禮,否則前途不保。他說本想慢慢告訴我這件事情,但我肚子里的孩子得趕緊處理,不然,我和他都不會有好結果。盡管措辭極其委婉,盡管他還在表白著對我的愛才是唯一,但我已經麻木了。當時我在想另外一個問題,宋徉為什么會把真相用公司里的電腦發給我,難道他不怕我和他大哭大鬧?不到一秒鐘,我就停止了這個想法。在同事的記憶里,平時我驕傲得連廣告紅人宋徉都不正經看一眼的,如今陡然變成哭天抹淚的棄婦,是笑柄還是愚蠢?宋徉太了解我了。我是個外強中干的女人,我是那種一旦心被愛情侵蝕,堅強和理智就變成糖衣外表的女人。就像我每次到商場里買東西,從沒有要收據或發票的習慣,買了假冒偽劣就自認倒霉的時候,宋徉就會笑我自食其果。
最后,我還是選擇了自食其果。在宋徉當著同事的面把喜帖交到我手中的時候,我臉上依舊保持著美好的笑容。我看著我的愛情灰飛煙滅,只求他陪我去趟醫院,他說10月17日是他的婚禮。我又一次原諒了他。
宋徉的婚禮我去了,本想去祝福他的。席間,有人祝山田小姐“早生貴子”。山田小姐很直率地告訴大家她是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,同時為感謝丈夫不嫌棄,對宋徉畢恭畢敬行了一個日本禮。全場嘩然,大家都為這段美麗的愛情故事舉杯祝福,我卻抑制不住地失聲痛哭——我聞到了來蘇爾的氣味,感覺到心裂開的疼痛。
我在公司給山田先生發了一封E-mail,提出了辭職,把它連同宋徉發給我的唯—一封與我和他有關的E-mail寄給了山田先生。那也是我有生以來擁有的唯一收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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